红苕花又叫什么花(红苕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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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山坡上的野草
今天摆摆我们山里的野草。我们这片山林,满山遍野一年四季都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野草,高的超过成人的身高,矮的就毛绒绒如地毯铺陈开去,坡上坎下林中路边无孔不入无缝不钻。这野草,原本是个让我既恼又不舍的奇怪存在。其缘有二:
其一,疯长的野草与我争空间,着实让我有些苦恼。我种庄稼,最重的活儿,不是祖上教我的松土播种施肥浇水,而是永无止境的拔草拔草拔草。仅仅因为我对拔草这件事力不从心,到如今我的庄稼地农产品收获的价值,都没有超过过我买种子的花销。再说我的花园,种了一茬又一茬的花木,哪怕是植株庞大的绣球牡丹波斯菊,或是自信不与草争风的杜鹃海棠月季花,都经不住野草拥堵蛮缠败下阵来。就因为如此,我不得不翻山越岭走村串户,去寻找本土能开花的“野草”移栽到花园,什么芋儿花红苕花鸡蛋花蒜瓣花野葱花等等,这才让我的花园在那些来自花市苗圃的花儿于野草中破败不堪时,还有那么一些“野花”灿烂地撑起花园可怜的体面。也就因为如此,我的花园落得个“家花不如野花强”的恶名。如此这般,这疯长的野草,咋能不让我苦恼烦心嘛。
红苕花又叫什么花(红苕花是什么意思)
其二,这山间若真少了野草会少去许多灵气,让我对其颇为不舍。夏天,我登野山的那条小路被野草压缩得更小,却有一朵朵蓝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各式小花,就在我脚边灿烂,蝴蝶蜜蜂牛蚊子等也如我的跟屁虫,就在我脚下萦绕飞舞,还有藏于草丛中的小鸟在我脚步临近时突然集体起飞,如从我脚下突然升起一团彩云。当然,草丛里也藏着大大小小的蛇鼠癞疙宝,突然碰上也怪吓人的。有一天,我在那小路上登山就真遇到一条小蛇狰狞的与我对峙后逃入草丛深处,当时就吓得脚杆打闪,下山后还心有余悸。于是,就没忍住跟村里的山民倾述了我的恐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村里那位退休多年的老支书在我离开第二天,就召集了他的老伙计老战友合计:“咋能让老师在我们村里被蛇吓着伤着,老哥几个这几天一定要把老师登山那条路野草锄掉!”。在接下来几天,几个年逾古稀的老头老太锄铲刀镰齐上阵,甚至用上了山里人基本不用的农药“除草剂”,硬生生在一周时间里,把那条几公里长的羊肠山道两侧的野草清理得干干净净。再到周末我去登山,面对没有了野草没有了蛇鼠癞疙宝威胁的山道,我满心感激山民的热情纯朴和勤劳,却也深深的遗憾这山道失去了迷人的野趣,对山道那些野草我其实是深深不舍。陪我登山的妻子,更是因为迷恋这山道上花鸟彩蝶的自然美,竟然哭着鼻子跺着脚埋怨:这些老乡,咋个就帮了个倒忙嘛!
把我从对野草既恼又不舍的矛盾心理中拉出来的,是野草救命的故事。我们这条沟的老人,常常对自己家乡引以为傲的就是“翻粮食关都没有饿死过人”。老人们告诉我,没饿死人,倒也不是因为这条沟特别富足,或者这条沟在那场大难面前独善其身,而是多亏了这山里的野草。说起这野草之所以能救命,我从老人的描述中理出的秘诀有四条。
第一条,当然是野菜充饥。在那个年代,山里人和山外面的人一样,需要吃用极少玉米粉和着大量野菜熬成的野菜粥,才能熬过那些处在断粮边缘的日子。不同的是,在很多地方把田埂上的野草杂草都当成野菜拔光吃光的时候,这山里的美味野菜确依旧丰富到爆,什么野芹菜、马齿苋、蕨菜、山白菜、黄花菜……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数不胜数,水沟边树荫下岩缝里到处都长着嫩闪闪的野菜,这让山里人算是“得天独厚”地多了许多充饥的食物。
第二条,当算是治病救人。老人们说,翻粮食关饿死的人其实很多是“憋”死的。说是有不少人饿极了,就去挖一种白色的带糍性的泥土吃,还给这泥土取了个大慈大悲的名字叫观音土,吃了这观音土的后果是拉不出屎被活活“憋”死。那场大难中,山里人也免不了要饿得吃观音土,吃了观音土也免不了要拉不出屎。幸运的是,山里有个落魄的道士用山里的9种野草熬制了润肠通便汤,总能让拉不出屎的山民上吐下泻受一番活罪后,捡回一条活命。
第三条,就要算掩护种粮了。那些年,集体地里的粮食吃不饱,有人就想自己开垦点田边地角私自种些吃的,下场多是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颗粒无收不说还要挨批斗。这山里人在这点上又幸运了,满山片野的草,足让“上头”分不清哪个主义的草和哪个主义的苗,大胆的山民在稍偏一点的岩下沟边爮开一片草,播种的红苕、洋芋、包谷、黄瓜,便在野草掩映下悄悄生长繁殖,待到庄稼成熟,山民还把他们的收成谎称为野红苕野洋芋野包谷野黄瓜,跟他们在山里挖的野山药野猫姜野竹笋一样,躲过了批斗吃进了肚子,这可真让这里的山民多吃了几顿“饱饭”。
第四条,还要算上精神胜利法。老人们说,坝头那些饿死的,其实有些不是饿死的而是愁死的。想想也有道理,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哪个不愁哪天不愁呢?因忧愁郁闷而死也不是不会发生。这山里人就不同了,从他们狩猎为生的祖先到如今耕作这靠天吃饭的贫瘠山地,饥饱无着落已在他们生活里习以为常,因此他们懂得再苦的日子都要开心寻乐子。吃不饱那些日子,野草就成了他们给餐桌寻乐子的“料”。他们给那些素得猫不闻狗不理的野菜都取了“荤名”,比如,把折耳根叫“猪屁股”,把叶子像鹅掌的野草叫“鹅脚板”,把结出小眼珠一样果实的野菜叫“鸡眼睛”。于是,他们就拿尽是野草的餐桌开趣了,早上吃鸡眼睛,中午吃猪屁股,晚上吃鹅脚板,顿顿都是肉。山里人就这么自娱自乐苦中作乐,熬过了苦难,也赢得了康乐长寿。
这野草能救人命,自然就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也在我心里享有了“敬之”的地位,与野草共存也就心安自在了。呵呵,想想也是,野草是大山之主,作为客居其间的路人,逆之则自恼,赏之则自乐,敬之则自在。也许,这才是山里的野草在我们心中该有的正确存在。